环形馈赠-03
本文送给这位小朋友： @这几乎是一个废桶了
年龄差注意，慢热注意，OOC注意。真·慢热·再注意一次。
请勿上升真人，除了名字以外都是我编的。
19
一直等到设施终于停下，千玺也没有再说话。他抿了唇角，目光径直望向前方，看不出丝毫犹疑或困扰的意味。王俊凯倒也不着急问他，反而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跳出鱼形小舟，拽住少年就往海盗船所在的区域跑。
说是海盗船，但由于在儿童区，便也缩小了一个尺码，晃动的幅度与速度更加适宜低龄的小朋友游戏——或者，老年人。王俊凯兴致勃勃地排队，似乎是感觉身后的千玺离他稍远，他向后伸了胳膊，抓住千玺的手腕。千玺的骨架相对较小，手腕部分松松地被王俊凯握了，还余了半个指节。正陷于自己思绪之中的千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地将之甩了开来。王俊凯并不介意，若无其事地恢复了原本的姿势，他们跟随人流继续朝入口推推搡搡地挪动——
“不好意思，先生，这个设施是供1.5米以下儿童乘坐的，”一位工作人员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沉默。她嗓音甜美，看看王俊凯，又看看千玺，抱歉地说：“您和您的……”她迟疑了几秒措辞，“……您的儿子都超过限度了，恐怕您得选择另外的项目了。”
千玺心烦意乱地准备反驳，还未开口，王俊凯的声音便插了进来：“哎，为什么？这个座位看起来挺宽敞的啊。”略略后撤了半步，千玺此刻不太情愿和王俊凯保持什么状似亲密的关系。王俊凯则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几乎是同时，用力揽了千玺过来：“他想坐这个很久了，拜托，通融一下啦，我们会很——感谢你的。”附赠一张被王俊凯硬扯成笑容的面孔，来自千玺。
工作人员训练有素，不为所动：“规定就是规定，先生，”她比了个“请”的动作，不容置疑，“抱歉。”
在原地磨蹭着不肯离开，王俊凯似乎还想多说几句，毕竟这个时间段的游客已经不多了，他自信能够扭转局势——毕竟之前的小鱼飞舟就是如此搞定的——千玺却挣脱了他的臂膀，单手撑住围栏，飞身一跃，优雅又潇洒地翻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走到一旁。王俊凯连忙跟着钻了出去（没错，从围栏下面）：“千玺！”
少年猛地吸了一口气，忍无可忍地转身过来，险些让两人撞个满怀：“你到底想干什么？”
摸了摸自己差点命丧千玺额头的鼻子，王俊凯摊手：“我已经说过了，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他按住千玺的肩，阻止了对方拔腿就要走的冲动，“比如说……你想吃草莓味儿的冰激凌吗？”
20
千玺和王俊凯坐在海盗船边的长椅上，中间隔了至少半米的距离，谨慎地各自推算着即将到来的未知走向，任由小孩子的尖叫声打着圈儿荡过两人的耳膜。嗯，人老了，不如这些小年轻了。王俊凯倒是轻松，斟酌了没一会儿就放弃了，他一边漫无边际地放飞，一边惬意地伸直了长腿：“你不想知道，你们班主任和我说了什么吗？”
千玺似乎发出了一声嗤笑，转而归于沉默。在王俊凯的再三催促下，他终是不情不愿地开口：“没什么兴趣。老一套，我已经听得很厌倦了。”
“那你给我讲讲吧，”王俊凯立刻回答，语调平静而克制，听不出半分他的态度，“我还没听过几次。”他感觉到千玺的视线飘摇不定地从他身上拐了个弯才离开，带有一丝掂量的意味。王俊凯将目光从尖叫着的孩子身上偏开，投掷向千玺的那边。他看到少年仍旧坐得笔直，双手握紧放在膝上，青绿色的血管顺了骨骼的分布一路延伸，躲进了衣袖之中。突然之间，原本打算好了要和对方继续不言不语地耗至宇宙尽头的王俊凯改了主意，微微倾过身，温柔而缓慢地掰开千玺的拳：“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你要听听我的版本吗？”
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千玺低低垂了双眼，盯住自己的鞋尖。他听着王俊凯的声音不慌不忙地陈述道：“记得今天我去学校里面接你，对吧？那是因为孙老师叫我去的，她说，她有一些情况需要和家长汇报。”王俊凯叹了口气，强硬地让少年和自己四目相接：“我很高兴。”
“……啊？”千玺呆愣地望着对方。
王俊凯重复了一遍，神色中带了更为明显的愉悦，以及一丝“被我骗了”的狡黠：“我很高兴，你在家庭联络簿上写的是我的电话。”
“……你有病吧，”千玺挣脱他的束缚，不自在地摸了一下耳朵，“你现在是我的法定监护人，我当然会写你。”
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破除了部分，王俊凯趁胜追击：“怎么样，你给他们颜色看了吗？”
千玺犹疑不定应该选择哪种回答：“……你已经知道了。”
“但我想听你说，”王俊凯将手落于千玺的肩膀，“千万别告诉我，你就那么放过他们了，否则王俊凯哥哥可是会很失望的。”他向千玺挤眉弄眼地比了一个wink。千玺张了张嘴，紧张地舔了一下上唇，似乎是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内场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配合着广播里响起的活泼舞曲节奏开始闪烁，地板被映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蓝紫色的圆圈，按照节奏变大、缩小，迅速地套成花朵的纹路。人类幼崽们的欢呼声立刻穿透了两人的耳膜。千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群穿着玩偶服装的工作人员从各个隐蔽的角落里跑了出来，小朋友雀跃地扑向他们——等等，中间混进去的那个是王俊凯吗——千玺转头，毫不意外地发现身旁空无一人。
扩音器中有一把甜美的嗓音：“亲爱的游客，可爱的小朋友，你们好。每个周五的晚上八点都是蚂蚁王国的狂欢时间，你们是不是已经期待很久了呢？在狂欢派对上，表现最好的小朋友将有机会获得由蚂蚁皇后颁发的纪念奖品哦，希望小朋友们勇敢地接受挑战……”
更多的介绍随着千玺注意力的离开而渐渐变弱。挫败地低了头，千玺不耐烦地踢了踢长椅，重又将视线定格在王俊凯的身上。后者潜入了一众小朋友之中，竟不显得太过奇异——可能是其一贯散漫作风的原因，十分像个大号的孩子——他原地蹦了蹦，随即一路冲刺，于终点时奋力一跃往高处跳去，够到了悬于天花板的某样东西。回身一面喘气，他一面对千玺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等千玺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回了对方一个几不可见的微小笑容了。
周围的一切变得安静了。孩子的尖叫、音乐的躁动和游乐设施运转的嗡鸣……它们变得安静了。千玺任由自己视线的焦点被投掷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努力分辨自己复杂的情绪和被这个人搅合得乱七八糟的生活：在遇见王俊凯之前，他的世界是早早就被定义好了的。要选牛津鞋，而不是布鲁克；要喝矿泉水，而不是碳酸饮料。要成绩优异，要三项全能，要刻苦勤勉，但不能妄自尊大；要遵守规矩，要守时谨慎，要服从安排。服从安排，任何异议都是无用的。
是的，“服从安排”这四个字就是他过往所有路途的中心轨道。
王俊凯的言外之意，他再清楚不过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班主任找到他的家长，不会谈分数，不会谈纪律，只会谈一件事——他听过单刀直入的“您的儿子性格非常古怪”，也耳闻了温和暗示版本的“您的儿子和其他同学的关系不是很好”。他曾经被堵在后巷，要求“拿点钱来给我们花花”；也经历了课本无故失踪，硬着头皮问了一圈却无人应答的尴尬。他觉得那不算什么，毕竟是他的错，毕竟他“骄傲、清高，不近人情”，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如果，对他说“今天你的班主任找我谈话了，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的人是Mr. Evans，千玺有足够的信心明确自己将要，也应当如何回应——所谓“正确”的回应。他要怎样道歉、怎样说服Mr. Evans不用费心，怎样客气而礼貌地表达自己的感谢。然后他们继续用餐，坐于长桌的两头，姿态优雅，刀叉轻巧，中间隔着层层叠叠的、不可名状的万事万物。
然而王俊凯从不吃他那一套。
千玺回过神来，眼前是一只软绵绵的海豚玩偶。王俊凯躲在它的身后，拿腔拿调地摆弄着海豚的鱼尾：“这位小朋友，你一个人吗？”
盯了海豚半晌，千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位大海豚，你用这种上世纪的搭讪台词勾搭未成年人，警察叔叔可是会不开心的。”
海豚摇头晃脑地辩解：“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不去玩儿，”它艰难地用下巴比划着中心园区的方向，“那边玩游戏就送玩偶，你可以挑一个你喜欢的。”
“那倒不用了，我对玩偶兴趣不大，”千玺从包里取了皮卡丘，让一黄、一蓝的两只玩偶亲密地蹭了蹭，头挨头、脸贴脸，“更何况……有位家伙去帮我领了。”
王俊凯把海豚挪开了些，眼神里闪动暖绒绒、热烘烘的光：“那这位家伙领的玩偶，你喜欢吗？”
看着对方，千玺故意嫌弃地撇了撇嘴。王俊凯佯作失望地垂了肩膀，还未等千玺择言哄慰，他便趁人不备，一把捞了千玺起来，拔腿就往小朋友们的聚集地冲去。所幸少年细腰窄臀，十分好拎。千玺被他搞得猝不及防，只顾得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了，一时忘了责备王俊凯的简单粗暴：“你好幼稚啊！”
“不是我幼稚，是你幼稚，居然和海豚聊天！”王俊凯熟门熟路地和摊主打了个招呼，看样子是刚刚混熟了关系，“快来选一个，你喜欢哪个？”
千玺抬眼审视了一番：“这是射击游戏吧？”他毫不遮掩自己赤裸裸的怀疑，“我说喜欢哪个，你就能打中哪个吗？”
“你太小看我了，”王俊凯痛心疾首，“快选，保证你现在选到哪个，你就一会儿抱着哪个回家。”
“你别急，让我看看……”
21
数支烟花同时升空的瞬间，千玺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漂亮吧？”王俊凯立于他的身旁，和他一起抬头望着天空，骄傲的模样像是他点燃了引线一般，“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很好看。”千玺目不转睛地盯住那些轻快爆破、色泽绚丽的产物，它们仿佛不知疲惫似的飞入云间，接二连三地，寂静而优美地炸裂成为层层叠叠的梦境。金色的小小火星转瞬即逝。
要说从未见过烟花，那也是不太现实的，只是一般而言，即便是新年之夜，千玺仍旧被要求在十一点之前回家，所以这种有他人陪伴的经历倒是十分稀少。当然，他从新闻里看到过更为精彩的表演。那些比现在的豪华一千倍的，那些造价极为高昂的，或为了什么特殊场合助兴而生的——但都不如此刻的动人。
‘因为感情。’曾经书中读过的一句话莫名其妙闯进了他的脑海。‘感情让一切无趣的事物变得有趣，让整个令人厌倦的世界重新成为人间。’缓慢了眨了眨眼睛，千玺任由这行字漂浮过他的记忆……他读了很多东西，很多。其中不乏描述爱与友谊的，神圣的、难得的、独一无二的爱与友谊。千玺认真地看了，但合上所有作者制造出的幻觉，他在现实中极少触摸过它们。偶尔会有一个瞬间，他似乎对什么怦然心动，可那样的瞬间少而又少，更无法实现。渐渐地，他也就习惯了，并没有觉察什么损失。
他想，或许王俊凯说得对，他亟待练习的技能不是围棋或奥数，而是“喜欢”——等等，千玺突然回过神来，猛地向后扭去，吓得不远处那对耳鬓厮磨的情侣一个激灵——王俊凯呢？
“王俊凯？”千玺听到自己的声音虚弱地漂浮于空气之中，“别闹，你人呢？”他先是强作镇定地环视了周遭一圈，完全没有捕捉到任何类似王俊凯的生物，随即才真的着急了起来，视线迅速地穿越重重人群，极力地搜索着，“王俊凯？”
虽然知道对方比自己年长得多，但千玺不免产生了些许担忧：这个家伙，别是被谁用一根棒棒糖就拐走了吧？掏出手机，千玺拨通了王俊凯的电话，是并不意外的“不在服务区”。他一边继续地徒劳尝试和王俊凯联络，一边从游客聚拢的中心地带向边缘走去。要不要用广播喊一嗓子“走失的王俊凯小朋友，你的爸爸在喷泉旁等你”这个念头飞快地闪现了片刻，随即连忙被千玺否定：别开玩笑了，人丢了事大。
千玺才不会承认他忘记了回城区的路呢。
明明一分钟前还在自己身边、两米都不到的距离，下一秒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当千玺焦虑地分辨着众多身影，犹豫到底要不要跑去那些已经熄灯了的游乐区域，寻找王俊凯时，人群发出一阵浪潮般的惊呼。他被吸引了注意力过去：原来又是玩偶的集体舞蹈环节。丝毫没有兴致的千玺随便扫了两眼那些穿着笨重动物服装的工作人员，再次拨了一遍王俊凯的手机，打定主意，如果还没有响应，他就冒险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一只玩偶拦住了他的动作。
微微抬眼，一枚高高瘦瘦的棕色大熊闯入千玺的视线当中。个别磨损过多的衔接处已经脱线，却不影响它呆呆蠢蠢的可爱劲头——唔，如果无视它那不太高兴的表情的话。它努力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吧唧”按住了千玺的肩膀。
“抱歉，我有点事。”千玺假笑了一下，侧身准备绕走，却被棕熊张开的双臂阻拦。他皱了皱眉，原本就格外烦躁的情绪愈发不爽：“拜托，我不是小孩子了，也没有功夫和你玩，让我离开可以吗？”
不料棕熊又固执又难缠，硬是锁定了他一个人，毛茸茸的爪子扣在他的手上，笨拙扭动的姿态像是要和他跳一支圆舞曲。千玺三番两次地挣脱不掉，没多久就恼火了：“不好意思，你能松开我吗，”棕熊摇头晃脑地表示不明白，伸长了胳膊来够千玺。千玺一边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一边不自觉地拔高了音量：“你不要一直跟着我，我要走了，你——松开！”
几位游客循声望了过来，棕熊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尴尬。千玺舒了口气，以为终于告一段落了，却重新被棕熊拉住了手腕，后者将他往人烟稀少的地区拽着。当千玺忍无可忍、猛地朝棕熊的膝盖窝踢了一脚，棕熊闷闷地吃痛了一句后，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产生了一个奇妙的念头。
千玺犹豫地戳了戳坐在地上的棕熊：“呃……疼吗？”
棕熊用力点了点脑袋，又连忙扶稳，免得头套掉下来。
事情进展到这里，千玺总算是明白了端倪，他略略低沉地笑了，拍拍委屈的棕熊以作安抚，让他面对自己，四目相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了棕熊的头套。
王俊凯那张傻乎乎、发梢都被汗水打湿了的面孔出现了。他愣了几秒，手忙脚乱地去够千玺手中的头套：“还我！”
将道具背在身后，千玺笑得惊天动地：“哈哈哈，你……你太好玩了，你怎么，哈哈哈哈！”他甚至被自己呛住了，仓促地咳了两声，“哈哈哈，你现在要回去有什么用，我都发现是你了！”
“你怎么发现的？”王俊凯认输投降，自暴自弃地继续坐在地上，“我伪装得很好啊？”他百思不得其解地盘算了半晌，翻了个白眼，捅了捅那位笑得快把小朋友吓哭了的少年，“喂，你别笑了，很幼稚。”
勉强镇定了一些，千玺伸手拉了王俊凯起身，为对方拍掉身上的灰尘：“我不得不说，你选的这套衣服就已经暴露了你了，”他愉悦得眼睛都闪闪发光，顺带隐瞒了自己最初的惊慌与不安，决定永远都不告诉王俊凯，“我早就认出来了！”
王俊凯明显不信：“真的？”
“真的，”千玺耸耸肩，“你太蠢了，非要选这只熊。”他在包里摸索着，取出一只和王俊凯穿着的一模一样的棕熊玩偶，“你是忘记了我们今天打枪赢了这只蠢熊吗？”终于发现了可以嘲笑对方的把柄，少年高兴地抬眼，却正好撞进王俊凯含笑的瞳孔里。后者摸了摸他的头发，闷热引发的汗水顺着王俊凯的下巴辗转出一道优美的痕迹：“你才蠢，……就是因为我没忘，笨蛋。”他向愣在原地的千玺靠近了半步，拿过棕熊的头套，用它罩住千玺的脑袋。突然陷入了黑暗之中，千玺猛地吸了一口气，刚要挣扎，他却听见王俊凯的声音由并不遥远的外面模模糊糊地传来：“它叫轻松熊，别再喊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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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一分钟会叫六十次。”
“什么？”
“蝉一分钟会叫六十次，差不多每秒就有一个腹腔共鸣的完整循环。”
“你怎么知道？”
“我数过。”千玺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换了个姿势，将尖尖的下巴压在手背上，“初中的时候，每个暑假，我都有很多、很多的家教课要上。一天都排得满满当当，结束了，也就到傍晚了。吃完饭，回到卧室，就能听到蝉鸣。它们一分钟会叫六十次，我数过。像永远都不会停歇。”
王俊凯望向少年。焰火表演已经告一段落，天空重新恢复成为深不见底的海洋，除了微弱的月亮之外空无一物。烟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游乐园已经熄灯，他们躺在摩天轮稍高处的一只箱仓里，躲过了工作人员的检查。周围黑而沉静，只能听到窗外隐隐约约的蝉鸣。秋分过了数日，这些顽强的昆虫却仍旧聒噪，不肯离开如此乏味的季节。
“……我听不出，”等待了片刻，王俊凯老实地承认，“我只觉得它们一直在叫，一直在叫。”
千玺低而短促地笑了，嗓音略带沙哑，说不清的悦耳：“听多了就能分辨得出了，它们也是有呼吸的频率的。”他翻了个身，拉过王俊凯的手，将他的指腹放于自己的腕间，“我的心跳比较慢，差不多是一分钟七十，你数数看。心跳不到两下，蝉就会叫一个循环。”
他的脉搏是烫的，这是闯进王俊凯脑海的第一个念头。灼热的，滚烫的。千玺微微垂了双眼，睫羽轻轻颤动，像是正默念着秒数。蝉的声音，月亮的声音，云层流动的声音，拥挤着推搡着涌入两人的耳膜。
王俊凯停顿了半晌。少年脉搏的跃动稳定却有力，撞击在他的皮肤上，一下，一下，接着一下，像是有什么满溢的事物迫不及待地要与他相会一般。他闭了双目，感受到自己胸腔中的节拍渐渐与之统一。
“还真的是，”王俊凯收回手，似乎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挪开，“还真的是，一分钟六十次。”
也许是入夜了，觉得寒冷，千玺向王俊凯的方位靠近了些。他好像要说些什么，词句却只在舌尖辗转：“其实……”
“嗯？”王俊凯应道。等了片刻，见千玺仍在措辞，便又带有鼓励地追问：“怎么了？”
“……你问过我，为什么没有喜欢的东西。我不太肯定自己知不知道答案，但……其实，我一直有一个困扰。”犹豫地斟酌着自己将要表述的东西，千玺坐了起来，靠于箱仓内的座位边缘，“我知道一些对于我的评价，但我并不在乎它们。不近人情、冷漠或者清高……”
王俊凯耐心地望他，不发一言。
“……它们无关紧要，所以它们并不会困扰到我。”少年慢慢地吐了口气，“真正困扰我的，是另外的一些评价，或者应该说，是标签。”
“比如？”
“比如，‘好学生’，”千玺虚弱地笑了，神色并无半分的引以为豪，“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他们都认为我是个好学生……准确点应该是‘天才’。我的数学成绩名列前茅，参加过几次奥林匹克大赛，出国后，又很快地掌握了英文，回国之前，老师建议我以TOP10作为申请目标。好像一切都手到擒来，不费力气……该怎么说，”他咳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他们都认为我是个天才，至少很聪明，非常聪明。”
稍稍明白了少年的意思，王俊凯体贴地接下他吞入喉咙的后半句话：“但你不是。”
“我不是，从来都不是。”千玺如释重负般地看了过来，瞳孔里转动着毫无掩饰的恐惧，“只有我自己知道，为了达成这一切，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嗯……这样不好吗？”
“你是说明明不是天才，却被人当做天才？”一边摇头，一边吸了吸鼻子，千玺将手插入外套口袋，曲起一条腿，“你应该问，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差劲的。”少年沉着地叙述道，“大概是初到美国的第二个月，我就意识到了……我极其渴望受到他人的认可，为此，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废话：
惨了，地主家也没有存稿了，这下只能每天老老实实码字了……（抱头痛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