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形馈赠-02
本文送给这位小朋友： @这几乎是一个废桶了
年龄差注意，慢热注意，OOC注意。真·慢热·再注意一次。
请勿上升真人，除了名字以外都是我编的。
前文：01
10
千玺背着书包，同几名年龄相仿的男生一起向校门口走去。他偶尔不咸不淡地应几句，与周遭活泼的氛围稍显不合。到了路边，同学们陆陆续续地互相道别，往各自的昂贵轿车内钻去，只有千玺没有停下，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伐。
一辆自行车保持着相似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跟着他。拐过了一个弯，千玺忽然转身：“你是打算这样送我回去吗？”
自行车上的王俊凯佯作讶异，抓耳挠腮了半晌：“哎，好巧啊，居然在这里碰到你了！”
“是啊，好巧，”千玺似笑非笑地望了望对方，“这里和你家隔了整整两个街区，你这散步散得够远的啊？”
一时语塞，王俊凯挫败地瞪了一眼穿着校服、模样乖巧的少年：“少废话，我还不是怕你不记得路，又拉不下脸给我打电话，自己一个人绕着环城公路瞎转吗，”好容易逮住了个把柄，王俊凯忍不住得意了起来：“你知道我前天找了你多久吗？”
“你已经说了快八百遍了，我初来乍到，迷路很正常，”在对方的示意下，千玺跳到了后座，“担心我就直说，我又不会当面嘲笑你，顶多是背后偷偷笑一下嘛。”
通过短短几日的相处，王俊凯倒是渐渐摸清了易烊千玺的脾气。这位货真价实的公子哥儿有时十分挑剔：早晨醒来要喝咖啡，但星巴克的不行，因为“像放了一周的洗锅水和熬坏了的中药的混合体”（欠揍的小崽子语）；下午要喝茶，所幸Mr. Evans已经替他安排好了私立中学，这个问题可以丢给老师头疼；床单每周要换洗一次，不是成套的他睡不着；外套和毛衣必须送去干洗店，球鞋不能直接丢进洗衣机里搅……还好，王俊凯干了多年的乙方，对于被甲方折磨这件事有着超越常人的耐心，也一一地这么应了下来。
让他能够坚持下来、没有把千玺一脚踢出门外的原因还有一个（王俊凯：“不是钱，我没那么龌龊。”）：他慢慢发现，比起“十分”挑剔的生活品味，千玺的成长经历堪称“非常”古怪。他几乎没有喜欢的东西——任何东西；没有嗜好，无论大小；没有偏爱。他写得一手好字，学习优异，擅长的科目是数学和物理，会拉小提琴，能用黑管吹简单的曲子，国际象棋水准也不错。然而，当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当在王俊凯插科打诨地询问之下，他掰着指头数自己曾经获过的奖项荣誉时——他并没有表现出半分的骄傲或喜悦。他只是平平淡淡地叙述者，仿佛那些只是他背诵的条条目目，就像他们正在讨论的是元素周期表一般。
千玺入学前的最后一晚，王俊凯帮他关了灯，注视了片刻少年沉睡的面庞。睫毛微微颤动，呼吸均匀而平和。他收回视线，转身回到电脑桌旁，敲击键盘输入了Mr. Evans的全名，迟疑几秒，终于按下了搜索。他对“儿童”这种生物一窍不通，但他觉得，似乎与千玺不太相似。他们往往活力四射、精力充沛，逃学、翘课、打网游、追女生，除了学习，什么都喜欢……嗯，王俊凯好不惭愧地发现，他描述的好像是自己。
享受着傍晚的凉意，千玺戳了戳王俊凯的后背：“说真的，你为什么不直接载我回去？”王俊凯嘟囔了一声什么，不甚清楚，很快消失在了车流声中。千玺靠得近了些，大声凑到王俊凯耳边又问了一遍。王俊凯发觉糊弄不过去，只好回答：“这不怕给你丢人吗！”
千玺眨眨眼睛。正在此时，王俊凯轻轻刹车，停于红灯跟前。隔了条窄窄的绿化带、位于他们左边的那辆豪车里，碰巧坐着千玺的同班同学。展露了一个好看的笑容，千玺冲那个男生喊了句：“嘿！”
因为没关窗户，男生听见之后抬头张望，看到千玺对他做了个不太成功的wink：“这儿！明儿见啊，黄毛儿！”还未等他搭腔，绿灯亮起，王俊凯带着千玺顺畅地一个拐弯，风叙叙吹动了后者的制服外套。男生连忙探出头来向他挥手：“明儿见！”
拉住王俊凯的衣服，千玺晃着双腿，觉得嗓子痒痒的：“下个路口直走！”
“我的小祖宗，您这是不想回家了？”王俊凯一边抱怨，一边听话地按照千玺的指令前行。后者则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舒服地眯了眼睛：“带你去个好地方！”
天空湛蓝得几近忘我。
11
“我们对‘好地方’的定义可能不太一样。”王俊凯中肯地讲。
他们站在一间西装高定店里。看得出来，千玺经常光顾这个牌子——从销售员查询了他的会员卡号后，一百八十度大逆转的招待态度上就能知道。千玺迅速选了几件样品，驾轻就熟地问了几个王俊凯听不太懂的参数，随即将衣服丢进王俊凯怀里：“去试试看，喜不喜欢。”
王俊凯顿时有种自己被包养了的错觉：“那天，端木带我去了美特斯邦威，看着镜子前的女孩，我竟发现，我不认识我自己了……”
“你说什么？”千玺困惑得非常认真。
“呃，”王俊凯这才意识到自己并非只是脑子里浮现了这段经典台词，“你没看过《一起来看流星雨》吗？”
千玺一边挑领带，一边耸了耸肩：“那是什么，歌剧吗？”
王俊凯痛心疾首地往试衣间走去：“你的生活常识真的有点差劲，今晚我要好好给你补一补课，”他脚下一个打滑，“等等，我为什么要试？”千玺头也未回，专心致志的对象由领带变为了领结：“你不是没有正装吗，周一怎么去见人家？”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王俊凯皱眉：“我可没答应。你别看你王源叔叔眉清目秀、仪表堂堂的，像个好人，其实切开是黑的！”他比划了个姿势，“我才不要掉到他的陷阱里。”
虽然不太理解什么叫“切开黑”，不过，千玺还是大概明白了王俊凯的意思。他迟疑了一下，来到王俊凯身边：“我不太清楚工作方面的事情，我只做过义工，为了申请大学的时候简历更漂亮些……所以，你是不用通过工作获得薪水吗？”
一支箭射向了王俊凯的膝盖，好痛。他张了张嘴，最终挫败而含混地说：“我……也需要，但之前出了一些事情，我没办法继续做那份工作了。”
“什么事情？”
“没什么，”王俊凯抓了衣服站起身，“既然你坚持要我试，那就做好被我帅到窒息的准备吧！”
千玺默默翻了个白眼，精准地用手中的黑色领结砸中了王俊凯的后脑勺。后者吹了声戏谑的口哨，捡起领结，“唰”地拉上了试衣间的帘子。
可能是和人字拖+背心沙滩裤的组合相处了太久，王俊凯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挑剔地左右侧了侧，有些嫌弃地故意扯歪了领结。
“你好了吗？”千玺的声音略显遥远，他隐约能够听到少年细碎的交谈，“这个有不带金属扣的吗？”王俊凯简短应了一句“好了”，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束手束脚地拉开了帘子。几乎是一瞬间，他感觉整座屋子里的人都看了过来——他差点就要听见目光聚焦的“卡啦卡啦”响动了，如果它们有的话。
屋子里突然陷入了一种谜一样的沉默。
王俊凯硬着头皮转了个圈，感觉自己距离《公主日记》只差一首BGM：“有那么……不堪入目？”
“还好，勉强看得过去，”千玺面色如常地走近王俊凯，微微踮了脚尖，将领结正了正。后退半步，他端详了几秒之后，又摇摇头，用一条颜色更为活泼的领带取代了它。千玺略略抬眼，接受到王俊凯询问的视线，解释道：“这个比较衬你，领结太过了。而且……设计师嘛，细节处可以表现得更无拘无束一些。”
“你怎么知道我是搞设计的？”话刚出口，王俊凯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哦，对，王源来那天你也在。”
千玺示意销售员拿了几双鞋来供王俊凯挑选：“不过我还不知道你是设计什么的……唔，你喜欢哪双？”
漫不经心地冲布鲁克鞋比了个手势，王俊凯正欲搭腔，却被千玺打断。后者稍稍抿嘴，勾了半许调侃：“嗯，看审美品位，估计不是服装设计，”他轻巧地截走那双布鲁克，用下巴指了指另外一双：“Oxford better than Buogue.”
“啊……”王俊凯摆出一副“你说的很对”的模样。千玺知道他压根没有听懂，瞪了对方一眼，看着他乖乖开始试鞋：“牛津鞋，不要选布鲁克鞋。”
完全绕晕在了这群有钱人的弯弯转转里，王俊凯虚心发问：“我记住了，但是……为什么呢？”
千玺向他露了一个完美的八颗牙笑容，虚伪得十分欠揍：“答案很简单：因为我喜欢。”
12
王俊凯保证，倘若是平时，他一定是那种会和朋友抢着结账的类型。每次饭局结束，他不上演一场“我来、我来”、“还是我来吧”、“你们都别和我争，今儿我来”的戏码都不算过瘾。然而，自从他正式宣告破产（外加千玺正式进入他的生活），这种情形就几乎再也没有发生过。千玺倒是很贴心，总会先把钱给他，让他去买单，但是，偶尔那么一两次，他发现手里的钱不够，进而不得不回头于大庭广众之下呼唤一个十七岁少年来救援的经历，让他彻底厌弃了这个坏习惯。
虽然对牌子一窍不通，王俊凯还是隐约知道，自己穿着的这套西装价值不菲：“喂，有必要吗，虽然你的钱某种意义上也是我的钱，”说到这里时，几个一直面带微笑、举止得体的售货员突然同时佯作不经意地盯住了他们，开始互相之间窃窃私语，可王俊凯并没有注意到，“不过，让你花钱还是……挺怪的。”
“就当是谢礼好啦，”千玺认真地翻阅着宣传册，顺便将信用卡递给售货员：“如果不是你接收了我，我恐怕就不得不搬去Miss. Evans那边住了。她是Mr. Evans的姐姐，今年六十多岁了，一直单身，脾气非常古怪。这也就算了，她还养了七条狗，每条都不喜欢我。”
王俊凯背过身去，用尽全力才忍住自己肩膀的抽动：千玺本来就像只猫，犬类能不追杀他才有问题。他一本正经地转回来：“那我就不客气了。”千玺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几分钟后，售货员小姐把信用卡和收据一并给了千玺：“我们会在一周后将您定制好的衣服送到您的府上，在此期间，如有别的需要，您可以直接拨打电话联系我们。”
千玺简单地应了一声，提了书包，准备离开。揉了一把千玺的头发，王俊凯好容易脱了西服，正觉得重获新生时，他目光移至了千玺的喉结——不，不是那种目光，你想什么呢（噫）——喉结处。王俊凯注意到，千玺的衬衣严丝合缝地扣紧了最顶端的扣子，领子翻得格外规矩，风衣外套洁净而平整，脚上踩着的皮鞋更是一尘不染。他突然灵光一闪，勾住千玺的肩膀，带得对方一个踉跄：“哎，这次换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
13
“快出来啊，需要我帮忙吗？”王俊凯坐在劣质沙发上，一边和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边抬高了声音询问千玺。几乎是立刻，他就听到千玺恼怒的回应：“不用，我能搞定！……哎，这玩意儿是怎么回事……嗷！”
王俊凯的嘴角简直要咧到耳朵后面了：“怎么啦，怎么啦？”他沉醉于自己温柔而体贴的声线里——啊，怎么会有如我这般细心入微的监护人，千玺能够遇到我，真是幸运——不，我才没有幸灾乐祸呢。与此同时，他幸灾乐祸的对象怒气冲冲地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鞋带没有系紧，险些绊了自己一跤：“它太复杂了！”
为了“报复”千玺用自己玩儿换装游戏，王俊凯一不做、二不休，带着千玺来到了自己平时逛的商店里，给他选了一套“适合青少年”（王俊凯语）的服饰。王俊凯满意地打量了一圈自己的“成果”：黑白条纹的兜帽衫，印了浅黄的大型图案；搭配鹅黄的宽松运动中裤，硕大的LOGO就用黑色字母印于膝盖上方。王俊凯倾身过去，故意拽了拽兜帽衫的抽绳，在千玺的瞪视之下，他乖乖收手，从背后掏出一顶同样黄色系的帽子，反着压在千玺头上：“完美。”
千玺绝望地瞥了眼落地镜：“我就像一只小蜜蜂。”
“那你要飞在花丛中吗？”后退了一步，王俊凯满心欣赏地想：千玺沾了个挺拔的优势，相貌不错，穿什么都不会太奇怪。应该说……很好看。王俊凯看着千玺尚不习惯地左摸摸、右晃晃，颇有些恶作剧得逞的意思：“你要我穿正装，可以，你穿这个。”
难得目睹千玺流露类似惊慌的神情：“穿这个去哪儿？”
“上学啊，”王俊凯抱胸站到一旁，“你们班男生都穿这样的衣服吧，T恤、球鞋什么的，你穿衬衣会被排挤的。”
千玺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并没有，我们必须穿校服配皮鞋，除非体育课，才能穿运动装。”
……所以我讨厌私立学校，王俊凯腹诽，培养了一帮小贵族。他没再接话，再次仔细打量了千玺一遍后，他终于发现了一瞥失误之处。上前半米，王俊凯蹲下身来，开始为千玺系鞋带。后者被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就要向后缩。过往人流熙熙攘攘，本来似乎应当是件略显尴尬的事，但王俊凯视若无睹，耐心地将一个圈绕进另一个圈里。
“……好丑。”千玺低头看。
“闭嘴，”王俊凯拍拍手，象征性地戳了一下对方的小腿，“就这套吧。”
“没时间穿吧……”千玺磨磨蹭蹭地掏钱包。
“改天我教你打球。打篮球，你总不能还穿皮鞋吧？”王俊凯夺走钱包。
“你会打篮球？”千玺的眼睛迅速地闪过一道光芒。
“当然了，以前高中的时候，我可是我们校队队长来着。”王俊凯得意洋洋。
“嗯……不过你说的话，都要打一半折扣……”千玺一侧身，躲开了王俊凯的攻击，“那周末了，你教我打球吧，我从来没玩儿过。”
“你叫我一声‘王俊凯哥哥’，我考虑、考虑。”
“……王俊凯叔叔。”
“你一会儿还想吃烤肉和炸串儿吗你？”
“……这附近有炸串儿吗，哥哥！”
14
和易烊千玺的班主任的产生联络，纯属王俊凯意料之外的事。当时，他正在和王源斗智斗勇——后者死缠烂打要他提前熟悉项目内容，前者装聋作哑就差说自己听不懂中文——两方正你来我往地好不热闹，王俊凯突然皱了皱眉，打断了话题：“你等一下，我这边有个人一直在给我拨电话，我先接一下。”王源调侃了两句“行情不错啊”，趁王俊凯还没来得及回呛，抢先按了挂机键。一边笑骂那家伙的狡诈，王俊凯一边心情颇佳地“喂”了一声。
在王俊凯的世界观里，即便是到了宇宙末日，易烊千玺也应该是全校最后一个被叫家长的小孩。循规蹈矩、严谨小心、成绩优异又很少惹是生非……他足够有存在感，却又不过于引人瞩目。所以，当千玺从教室里出来，迎面碰见正靠于墙边等候着他的王俊凯时，少年同样被吓了一跳：“你……怎么进来的？”
原本已经想好了开场白的王俊凯停顿了两秒：“……你这句话几个意思啊？”他故作帅气地撩拨了一下刘海，“就算没人接我，就凭我这张万年十八的脸，也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溜进来……不对，光明正大地走进来的吧。”
千玺背好书包，露出迷之微笑：“You keep telling yourself that, sweetie.”
懒得理会对方的嘲讽，王俊凯加快两步跟上千玺，追问：“喂，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你又没带家门钥匙？”
“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王俊凯不高兴地用肩膀撞了一下千玺，随即又立刻摇头晃脑了起来，“明儿周末，所以，今天可以好好玩儿一个晚上了。我为咱们安排了一系列活动计划，包你满意——期待吗？”
千玺好奇地瞥了王俊凯一眼：“什么活动？”
得意于自己成功地吸引了千玺的注意力，王俊凯一面哼着小曲跨上了自行车，一面示意千玺在后座坐稳：“抓紧，咱们出发啦！”
他只字未提班主任的那通电话。略略拢了拢头发，少年倒是很快就忘却了怀疑王俊凯出现在学校的原因，轻快地抓住了对方外套的后摆。
15
千玺的怀里被塞了一只玩偶，软绵绵、肥嘟嘟的皮卡丘（“明明是黄色大老鼠。”千玺语。）——乖乖地坐在路旁的长椅上，千玺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皮卡丘的脸。周围人声鼎沸，牵了小孩的家长们三三两两地走过，叽叽喳喳的笑闹和尖叫此起彼伏。千玺正饶有兴致地盯住一颗飘飘荡荡的Hello Kitty氢气球，突然脸侧被贴了一个金属质地的东西，冰得他一激灵。
王俊凯一手举了冰棍，一手将罐装可乐递给千玺：“累吗？”千玺下意识地接过饮料，摇了摇头，眼睛却牢牢地锁定了那支冰棍。瞬间了然，王俊凯坏心地让冰棍凑近千玺：“想吃？”后者抿了唇，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绝道：“没事，不想，”边说，边要站起来，“我们进去吧，票在你那儿？”
王俊凯倒也不拦，只是自顾自地舔了舔冰棍：“在我外套口袋，你拿一下，”见千玺瞪他，王俊凯无辜地耸耸肩膀，“我的手是黏的，不方便。”沉默了片刻，估计是觉得这个理由难以反驳，千玺挣扎了半晌，终于还是恶狠狠地把手伸进了王俊凯的兜里，胡乱翻找着。罪魁祸首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变本加厉地发出一句满足的感慨：“唔……真好吃，”他偷偷看了一眼专心摸索中的千玺，补充：“这家的冰最好吃了，我小时候经常会骑自行车跑好几站路，就是为了吃它家的草莓冰棍。后来倒是别的地方也有卖的了，但这家的老板一直没换，我偶尔也会顺路过来买根，叙叙旧。”
终于够到了目标，千玺直了腰，指尖夹着两张轻薄的票根。率先往游乐场门口的方向走去，千玺仿佛漫不经心地回复：“哦……是吗？”
“是啊！”王俊凯继续举了冰棍朝千玺身边挤，后者眼看就快被他逼出人行道了，“你要尝尝吗？”
“嗯……”千玺语意含糊地犹豫着，手不自在地交握了一下，“还是不了吧，……Mr. Evans说，那是小孩子才吃的东西。”
“这我就要批评Mr. Evans了，”王俊凯一本正经，“你看，我不是也在吃吗？”
“你本来就是幼稚鬼啊。”千玺小声嘟囔，快步躲出王俊凯长腿的攻击范围之内，“你还不承认！”
“你才幼稚，你全家都幼稚！”王俊凯刚要忿忿不平地追上去，忽然想起自己的初衷。默念了些什么，他重新换了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拜托了，你就尝一口吧？”
千玺一回头，就撞见王俊凯犹如狼外婆般的表情：“……不要。”
“算我求你了，你就尝一口，就一口，”王俊凯打定主意不能让千玺错过这个，“就一口，要是你不喜欢，就还给我吃。”
“干嘛这么执着……”千玺狐疑地盯住王俊凯，“你有什么阴谋？”
王俊凯只觉得冤枉：“天地良心，一根冰棍而已！”
被他纠缠地没有办法，千玺暂停了步伐，投降似的耸了耸肩：“好了，好了，你别嚷嚷了，”他握住王俊凯的手，微微仰头，从底部咬下一块凉凉的冰碴，“唔……吃了。”
“怎么样？”
草莓的清甜由舌尖轻巧扩散。区别于人造香精的气息，加之冰冻过后、格外酥软的果肉——千玺眨眨眼睛，难得流露出了片刻讶异——天知道他原本是打算把这个问题敷衍过去的，毕竟王俊凯顶了一张那么期待的面孔：“还，还不错，”他咳了一声，感觉鲜奶继续融化，顺滑的滋味充斥了整个口腔，“真的不错。”
王俊凯咧嘴笑了的时候，千玺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到底是谁哄谁开心了。随即，他就看到王俊凯变魔术般从莫名其妙的地方掏了一支还没拆开包装的同款冰棍出来：“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的品位，不容置疑。这是给你买的。”他刚要习惯性地推辞，就听见王俊凯一半认真、一半调侃地说：“别讲客套话了，你先说了‘没事’，才说‘不用’——你只是怕麻烦我而已。”千玺怔了片刻，对上王俊凯瞳色稍深的眼睛：“但是，‘会不会麻烦王俊凯哥哥’——不论是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这都是你需要担心的，最后、最后、最后的一件事。”
踌躇地接了冰棍过来，千玺含混地清了清嗓子，似乎是想说些什么，言辞却仍旧乱作一团地爆炸在他的脑子里。
王俊凯歪了歪头，保持了愉快的神色，耐心地等着。
千玺咳了一声，张嘴，又闭嘴。
王俊凯向另一边歪了歪头。
两人对视半晌，千玺终于憋出来了一句：“……那什么。”王俊凯立刻回应：“嗯？”——潜台词：请不要大意、不要吝啬地用你的感激之情淹没我吧。
千玺举高了手中的冰棍，眉尖紧紧锁于一起：“……它有点化了。”
16
“不要，不要，不要，我死都不会坐那个！”
“你小声点啦，”千玺深呼吸了一口，双手支住膝盖，努力掩盖自己的双腿也在微微颤抖着的事实，强行扯出一个嘲笑，“过山车都坐了，还怕跳楼机？”
咽了咽唾沫，王俊凯眯着眼睛飞快地给了那支高耸入云的跳楼机惊魂一瞥，无比后悔自己刚才的温情教育：“谁、谁怕了，我是担心你害怕，”他突然相当怀念之前那个不会强迫他做任何事的、与人冷淡的千玺，“我，我只是有点……呕——”他猛地弓了腰，扒在垃圾桶的边沿就吐翻了整只胃袋。
伴随了过山车上传来的悠扬尖叫，千玺连忙扑过去，安抚性地拍了拍王俊凯的脊背：“好吧，看来跳楼机的计划必须搁浅了，”还处于逞强年纪的少年偷偷松了口气，“刚看你坐过山车都没喊，还以为你是老司机呢。”
差点忘记了晕眩的不适，王俊凯一抬头，险些让自己栽进垃圾桶里：“老司机？谁教的你这个词？”千玺手疾眼快地扶了王俊凯站稳，眉目间隐藏着些许疑惑：“黄毛儿啊。老司机……不是对某方面很熟稔的意思吗？”
“这么说倒也没错……”王俊凯心虚地擦了把汗，将视线转移至一旁，“你……嗯，还想玩儿什么吗？”
一只未成年人与一只长辈围着园内地图研究了半晌，终于不得不承认：像他们这种不擅长刺激、惊险款项目的家伙，买通票，纯属浪费。千玺打了个呵欠，看着远处的天色渐渐融化成为绵软的粉红色：“喂，不然回去吧，太阳要落山了。”
王俊凯恨铁不成钢地打了一下对方的帽檐：“不行，必须要看晚上的焰火表演，不然太亏了，”他不死心地继续研究着指示标，“你说你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小孩子，来游乐园了，居然还不放开了撒欢，你说得过去吗。”
“我过山车都坐了，已经回本了，”眼看千玺就要给他计算项目、票价与成本了，王俊凯连忙打断他：“我们去这里吧，你看，”他指了指地图中的一处设施，“这里的游乐项目都是‘1.1米以上儿童可以参与’，绝对又安全、又好玩、又不太考验我们的承受力。”
“哦，”千玺凑近他，可以闻到他那和王俊凯一致的洗发露的香味，“真的吗？”
“真的。”王俊凯拍拍胸脯，“跟我走吧。”
17
千玺第一次察觉不对劲，是当他看到第十七只由工作人员扮演的玩偶经过他身边时。他仔细回忆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王俊凯：“你觉不觉得……这边的小孩子格外多？”
“有吗？”王俊凯一愣，眼珠可疑地转了一圈，“是你想多了，凑巧吧。”
又走了一段路，千玺略带好奇地打量着两侧逐渐增多的商品推车：“吹泡泡的、矩形怪物面具（“那是奥特曼。”王俊凯语。）、发卡、玩具手枪、劣质头纱……”他逐一数出货物的名字，随即转头询问王俊凯，“我们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话音未落，王俊凯便停下了脚步，用一种阴谋得逞的笑容回答他：“没有走错，就是这里。”他侧了侧身，好让千玺能够看到他背后的建筑物顶所悬挂的招牌。千玺盯着那几个闪闪发光的大字，慢吞吞地念道：“蚂蚁王国……”下面还有一行小小的批注，“儿童游乐专区……”
“为了弥补你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的童年，”王俊凯叹了口气，难掩自己满满的不怀好意，“唉，我实在是太贴心了。”
这次，喊着“不要，不要，不要，我死都不会坐那个！”的人，变成易烊千玺了。
18
“还要再多加两圈吗，想要的小朋友举个手~”
“要——”
已经到了傍晚时分，游乐园内的人流相对下午显得稀松了些，工作人员便也有了空闲心情，可以“徇私枉法”，给可爱的小朋友来点微不足道的“特权”。做成了各式各样、五彩斑斓的鱼类模样的小船上下起伏着，围了一根圆柱晃晃悠悠地旋转——名副其实的1.1以上儿童都可以参与的游乐设施。
而千玺正黑了一张脸，别扭地缩于一只小丑鱼的“肚子”里。王俊凯一边偷笑，一边于后方的大鲸鱼内举了手机，高声喊对方的名字：“千玺，回头，看我！”
“不看！”
“拍个照片留作纪念嘛！”
“这种时刻留什么念！”千玺略带恼怒地说，勉强回过身来，颀长的四肢显得格外不自在：“你就是故意的！”
“咔嚓”一声过后，王俊凯悠闲自得地看着照片：“对啊，我就是故意的。”
“不敢坐跳楼机就直说，还非要这样报复我。”千玺重新蜷成一只虾米的形状，就是不肯学习王俊凯的姿势，将腿散漫地翘上鱼头的位置，“我不玩儿了，我要回去。”
点了点座椅前的图示，王俊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里写了，不许跳船——不对，不许跳鱼。”正当千玺再次准备开口时，王俊凯向那位操控设施的女性工作人员抛了个鼓励的眼神，后者手腕一软，又将按钮推了一截：“今天，孙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在学校遇到了些麻烦。”他看着千玺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继续斟酌措辞，“……嗯，是这样吗？”
“她都和你说完了，你还问我做什么。”千玺的声音突然之间显得格外遥远，带了不肯讨论的意味，“……我没做什么错事，……你也没理由生气。”
“这我知道，你没有做错任何事，”王俊凯的语调中是难得的认真与严肃，“我不会因此批评你，而且，我完全没有生气。”
毕竟还是学生，千玺明显更沉不住气些，焦躁地变换了几个姿势。沉默地转了两圈，王俊凯耐心地注视着对方的背影，直到少年再也按捺不了，回过身来，神色复杂但斩钉截铁：“你今天带我来游乐场，就是为了跟我谈这个，对吗？”什么周末计划、弥补童年，都是瞎扯，对吗？
千玺垂了眼睛，喉结微微一动：他已经做好了和对方大吵一架、不欢而散的准备。出乎千玺意料的是，当他抬起头来，发现王俊凯仍旧挂着模糊的笑意：“当然不是。今天，我带你来游乐场，是因为……”他微微前倾，尽己所能，更接近了千玺一些，也让笑意的弧度更明显了些，“我想知道，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
TBC.
